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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16.“別怕,勇敢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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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16.“別怕,勇敢點。”

胃黏膜出血,不大不小一個病,就是比較折磨人。

主治醫生建議季雨住院一周觀察情況,前三天要斷水斷食,只能靠輸液補充營養。

受傷當晚,岑之行驅車回蒼溪村把擔心孫子的季老爺子接到了醫院 ,季忠良一看季雨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就心疼,偷偷抹眼淚。

之前季雨把蔣識君領頭欺負他的事情瞞得還算好,這次算是鬧大了,岑之行跟季老爺子講了報警的打算。

村鎮上的人沒受過好的普法教育,法律意識淺薄,自然有顧慮,季忠良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便是暗中動動手腳,讓蔣識君上學路上摔到陰溝裏吃點苦頭。

岑之行是真心希望季雨徹底擺脫苦海,搬出“這件事情如果不解決,小雨會一直被欺負”才叫季忠良點了頭。

翌日清晨,點名加急整理出來的季雨的傷情報告送了過來,岑之行瀏覽後撥通報警電話,簡要闡述事情經過,由附近派出所受理。

臨近中午,三名民警敲開病房房門,不大不小的病房一下子多了三個陌生人,空間莫名逼仄,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。

季雨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被角,唇抿得發白,岑之行大掌蓋住他的手,安撫拍了拍,道:“別怕,勇敢點。”

季雨小幅度點頭,兩人相疊的手逐漸互生溫度,仿佛源源不斷的力量。

季雨對上最前面以為民警的眼睛,沒有再膽怯閃躲。

但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做筆錄, 更何況他是聾啞人,交流不算方便,民警在問過主治醫生意見,綜合各方面考慮後,把季雨做筆錄的時間定在了下周,取而代之,岑之行最為報案人,跟他們回了派出所先做筆錄。

岑之行出門前回了一下頭,餘光裏季雨的這一瓶水正好要輸完,他折返回來按了床頭的呼叫鈴,遞給季雨一個安撫的眼神,但這並不足以驅散季雨內心的擔憂。

岑之行跟著警察去做筆錄之後,他整個人顯得很焦慮,手指一直偷偷扣被角。

爺爺摸摸他臉頰,問他“疼不疼”,一會兒又說“爺爺對不起你”,這些話只有等岑之行走了,爺孫倆獨處才好說。

季雨心揪成一團,用力搖頭,爺爺沒再說什麽,眼瞧著瓶底一圈液體快要輸完,護士還沒來,季忠良起身把流速調低,叮囑道:“我去叫下護士來換吊瓶,你註意著點。”

季雨點頭,安靜盯著爺爺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。

十幾秒後,病房門被重新推開,很重,房門撞到墻壁甚至回彈了幾下。

季雨楞住。

蔣耀領著蔣識君走進來,順手關閉反鎖了病房門。

蔣識君變化太大,差點沒認出來,他左眼眶乃至太陽穴青紫一大片,活像被人打狠了。季雨多看了兩眼。

蔣耀還未開口,接收到季雨視線的蔣識君先說了,咄咄逼人:“你個土包子什麽時候學會報警了?你那個好哥哥幫你報警的?”

蔣耀聽他提起岑之行,不悅地皺眉,目光落到季雨臉上,又咧開虛偽的笑,苦口婆心道:“季雨,把報警撤了唄?都是鄰裏鄉親,鬧得這麽難看多不好,況且你真覺得就憑這一點小小的傷就能翻出什麽花了嗎?”

是了,蔣耀在鎮上只手遮天,擡頭不見低頭見,他忍了這麽多年,似乎也不差這一時……

可心中動搖時,他眼前分明閃過爺爺偷摸眼淚的畫面,還有岑之行說“相信他”、“勇敢點”……

他也想為自己爭一次,如果報警真的有用,蔣識君不會再領人欺負他,他不敢想那樣日子會有多開心。

他的沈默猶豫落在蔣家父子眼中更像是拒絕,蔣識君陰沈著臉走近。

季雨整顆心高懸,死死盯著蔣識君越靠越近,可麻藥的後勁兒太大了,他自以為很重的一巴掌輕飄飄落在已經走到床前的蔣識君的小臂,他自己都沒疼,更別提對方。

蔣識君冷笑,“你真覺得你能靠胃裏頭那點傷翻身了?真是給你太多好臉了。”

話音未落,蔣識君斜眼瞥了瞥快滴完的吊瓶,抓起季雨左手,不等他反抗直接捏住膠布把針管拔了,用大拇指指腹按著針眼,力道很重,很疼。

季雨左手不受控的在抖,死死咬住後槽牙,垂眸一動不動。

直到蔣識君強迫他擡頭,指著自己左眼眶淤青,一字一句道:“知道這是誰打的嗎?你那位‘行哥’、‘好哥哥’打的,他還打了剛子,我們上山的大家夥都是人證。”

“你報警報得好啊,我未成年,報警也抓不了我,反倒是你的‘好哥哥’,惡意毆打未成年學生,該定什麽罪呢?怕是要遭殃坐丨牢咯~”

蔣識君故意放慢了語速,存的便是折磨人的心思,很淺顯直白的手段,可季雨上鉤了。

他讀完唇語,整個人仿佛雷劈,僵直身體頓在原地。

岑之行打人了嗎……?是因為他?

坐丨牢?他雖然對這些懂的不多,但也清楚僅僅打兩下不會這麽嚴重。

蔣家父子不過是嚇唬他,可他沒法不在意。

許是看出他心神動蕩,蔣耀上來添了一把火,“我聽說岑之行可是江城鼎鼎有名的大畫家,打人的事傳出去,他的名聲可就臭了,說不定以後都沒人買他的畫,就像……沒人買你家的木雕一樣。”

“還有,你爺爺最近是不是忙著找出售木雕的渠道?這都是小事,只要你撤掉報案,我就幫你搞定,怎麽樣?想想吧。”

言盡於此,蔣家父子怕被季忠良發現,沒再多留,轉身走了。

季雨呆坐很久,一邊想著岑之行是大畫家,一邊想著蔣家父子的話,仿佛被瞬間抽幹了真氣,整個人委頓下來,慢吞吞蜷縮進被子裏發呆。

爺爺領著護士進來換吊瓶時,發現了床邊垂著的枕頭和他左手血糊糊的針孔。

護士:“哎呀!你怎麽自己拔了?還亂按什麽呢。”

季雨眼珠轉動,視線落在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上。

左手血管不好紮了,護士換到右手給他紮,“紮個留置針吧?我看你藥單,最近一周每天都要輸液,每天挨一針太遭罪。”

其實他沒太聽懂護士的話,什麽是留置針,他是土包子他不懂,爺爺可能也不太懂,但聽護士說這樣能找遭罪,便同意了。

打留置針比普通針要疼,一根極細的軟管導入血管中,季雨面無表情地盯著,護士把新吊瓶連接的針頭紮進留置針後的軟塞裏,說:“要輸消炎藥了,我給你調慢點,可能有點疼,你不用管它,也別碰到了,以後輸液很方便。”

可季雨沒辦法不管它,真的好疼,疼得他整個手臂都僵硬了。

疼痛更加劇了軟管的存在感,他大概是山豬吃不來細糠,享受不了這麽高科技的東西,留置針軟管支棱在他皮下的異物感如影隨形,如鯁在喉,他想把異物挖除,卻發現連著皮帶著肉。

他長久地盯著床邊的爺爺看,從白發到眼角細紋,再到手上龜裂的老繭。

他想比手語,可連著針輸著液,疼痛仿佛滲進了骨髓,他還是安分下來,聽著雪白的天花板出神。

爺爺用棉花簽沾水替他潤了潤幹燥的唇,他擠出一個笑,眼睛裏還是黯淡的。

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岑之行做完筆錄回來。

消炎藥已經輸完,可不知為何,季雨的手還疼著,他沒太當回事,坐起來拿過對方專門留在病房供他消遣時間的平板,點到備忘錄,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拼音,刪除又輸入,刪除又輸入。

行哥多好一個人啊。

明明特別愛幹凈一人,超過三天沒洗澡的大黃都嫌棄的人,踩著一腳泥濘上山找他,鞋臟了褲腳濕了,還背他下山,一路開車從村裏到鎮上,甚至往返接了爺爺過來……還為他打了蔣識君。

說白了,他們不過相識不超一月,他沒理由做到如此地步。

行哥就是太溫柔太善良了,這樣的人不該有汙點。

他還是把刪刪減減的話遞到了岑之行面前——

要不別報警了吧,行哥,我說真的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會有一些小誤會,成長的過程。熬了一天,太困了,寶寶們我先睡。

上一章修改了一個bug可以清理緩存後觀看嗷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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